拾鬼。

丨铜钱龛世丨《芥子红尘》(一发完)

-谈个甜甜的恋爱

-有o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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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遣泰山轻如芥子,携凡夫难脱红尘。*



初春早晚温差大,山里水汽弥漫,再加上木屋附近的雾障,倒是显得每日住在仙境朦胧。


注意到玄悯体温不正常,是薛闲两次无意识碰到他的手。玄悯素来掌心干燥温暖,而今偏比平日里凉很多,薛闲心下觉得奇怪就去拉他胳膊,这才发觉手臂温度有点灼热。


几乎是下意识,薛闲觉着又是龙涎,琢磨着怕不是浪过头,好奇自己怎么没反应,思绪刚开了个头就止住了——不对,如果真是龙涎玄悯的手应是温热。


“怎么了?”见薛闲拉着他不吱声,表情已经变了几回,玄悯出声问道。


远处黑鸟飞进来,蹭蹭玄悯面颊,似乎也觉得他身上温度不对,叫了两声,看向薛闲。


不知怎的,薛闲听着他这声音都没之前浑厚了。


心底虽有迟疑,薛闲的动作更快。放下看了一半的书,抬手摸了摸面前人的额头,玄悯站着没动,任微凉的手心在头上、脖颈还有手臂上摸了个遍。


凉意的触感让玄悯有轻微不适,方才问的疑惑已经明了,他站定抬眼看向薛闲,没有说话。


“你什么时候发热的?”


玄悯眯了眯眼睛,果然是身体出了问题。


他老老实实摇头,道:“今早打坐时就觉得有些乏,没有多想,你不说我只当行岔了气。”气息不稳、发虚,他着实没往生病上去想。


薛闲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知道玄悯打小穿着这薄薄的僧袍不会冷,一身修为怕是没得过什么病。这么多年受的伤比生病次数多太多,没反应过来发烧也是正常。


“我去山下给你抓几服药。”说着拍了拍一身玄衣褶皱就要出去。


走了两步又给玄悯给拽着提溜回来,只听玄悯道:“这场发热来的蹊跷,寻常药也未必管用,我打坐便可,且山里有药材,没必要大费周折。”


“虽说你与真龙同寿,生个病也算正常,就该像个平常病人卧床休息吃药,搞什么特殊。”这祖宗脾气上来了,把玄悯按在床上,扒出来先前买的被子。这么多年过冬都用不着,初春到了却给翻出来,“你躺着休息,我会抓药,顺道买些吃的,去山里给你刨草根就免了。”


说罢,这祖宗眼神一厉,瞪了眼玄悯大步走出去。玄悯仰面躺在床上,四肢乏力和头脑的昏沉感愈发严重,给人按床上一时也无力反抗,听着他走远的声音,不由无奈,眉眼也带了几分温柔。


黑鸟在屋里绕着飞了两圈,若有所思地不多打扰飞走了。


权且当做生了场病养着吧。


薛闲恼玄悯对这发烧满不在乎的样子,但细想他平白无故总不会发烧,蹊跷也并无可能。他离开时检查过,绝无外人闯入,这病着实怪异。


按着常人的病症,薛闲买了三天的药,将荤素分开买了饭往回走。


天上的云越积越多,看着像是要下雨,薛闲脚下走得快了点。接着是两声雷,旁人只当是要下雨了,急急忙忙喊着躲雨收衣服,薛闲心里一惊,表情已然变得严肃。


这雷声乍一听很是正常,实则透着怪异。玄悯躺在床上休息,听到声响骤然睁开了眼,原本怀疑的事情渐渐肯定,他起身取下铜钱攥在掌心。体温过高的缘故,他在云雪白的袍子外又挑了件厚衣。站在竹林里,阖眼低声念着没人能懂的佛经。


薛闲将买的东西收好,也顾不得街上人来人往,找了个空旷的巷子直接化龙直冲云霄。


纵使龙腾速度快也比不得天雷滚滚,两声雷已经顺着落下,薛闲心里着急恨不得更快些。


之前为了找玄悯将劫期生生提前,推后时没顾上算推后了几年,这会儿落都落下了自然是不能再推只能生挨,受无名蛛影响,这几道天雷铁定稳稳劈在玄悯身上。


数着还有两声雷,薛闲伸着龙爪子抓住那道雷死死不放。玄悯只听闻雷声却不见落下,抬头倏然看到黑龙咆哮,紧紧抓住天雷在空中咆哮,云里翻腾,第五道雷应天而下照亮了整个云层。


玄悯的眉头紧皱,也来不及施净衣咒,捏着五张符纸对着空中勾画几笔,随后五枚铜钱全部散开,将云层包裹。玄悯站在原地念着咒文,身起云中符随之而转,五枚铜钱亮得发烫,穿梭在两道天雷之中。


下面的人间大雨侵盆,又见乌云里时不时闪着光亮,只道是要下起了太阳雨?雷声轰鸣,震得孩童哇哇大哭,白色划破上空。


……


待到薛闲醒来时正躺在榻上,大雨还在下,落雨声让人心安。身上被雷劈了两下,除了龙爪子动一下就扯着疼,全身上下竟毫不觉得难受。玄悯一身爽利的白袍在一边打坐。


五道天雷,这秃驴替他受了三道,也不知……


薛闲急忙起身,两手撑着要起来,结果一碰着床榻用力就钻心疼,嗷一声又倒床上了。


这边玄悯听到声响睁开眼,见薛闲瞪大眼睛看着自己,不急不缓起身走过来,伸手从他身侧穿过,把他抱着坐起来。


“秃驴……你没事吧?”薛闲抬起胳膊就想抓着他,又想起自己这爪子糟的罪,收手只能干瞪眼看着,“那三道雷,你你你哪儿不舒服?”


话音刚落,才发觉玄悯碰自己时,手的温度正合适,许是温度退了下去。


“无妨。”玄悯说这两个字时,便已经恢复那气定山河的架势,帮着薛闲穿上玄色外衣,“我将雷引到天上,下了场雨。”


……下了场雨。


下了场雨???


薛闲一愣,妈的合着以前受的罪,就让这秃驴这么一番操作就成雨了?他还傻子似的怕把秃驴劈个好歹!薛闲突然觉得自己一双龙爪好疼。


最后祖宗胸口出了两口气儿,好半天才缓过来,道:“那你还发热不了?”


玄悯摇头。


然而薛闲还是不大放心,他往前凑了凑身子,将自己脑门抵上对方额头,碰了会儿又试了试其余地方的温度,确认体温正常了,这才松口气。本来这场病就奇怪,正巧赶上天雷就好解释了——真龙和天地山河同寿,他与真龙同寿,这龙活过千年还得给雷劈记下才算合适,又更何况一介凡人,要出点毛病才算平衡。


现在雷劫已过,所谓的身体不适自然就好了。


薛闲脑子也快,不等玄悯解释其中缘由也明白了,愈发觉得心里不痛快,好歹也是买了三天药的。


“只是这雷非同小可,你贸然拿手去碰,一时半会儿难以痊愈,需要养些时日。”


薛闲哼哼了两声,算作回答。


养伤的日子无聊,缠着玄悯让他喂着吃了两顿饭,等有手指头能动了,玄悯就说什么也不愿意惯着。不过其余洗漱穿着,薛闲被伺候的相当舒适。


真可谓,饭来张口衣来伸手。


山里大多时日闲散,薛闲起了玩心,拿着根束发的带子非得要玄悯给他绑个头发,玄悯自小随着师父修行,这么多年日复一日,即便现在和薛闲这般也不曾蓄发。薛闲心知此,打定主意要玄悯束发。


一条束发带被玄悯揉在掌心,薛闲坐在桌前等着。坐了会儿又觉得哪里说不上来的怪,直到那成精的黑鸟叼了个铜镜,绕着飞来落在桌子上,薛闲才发现是少了块儿镜子。


不做国师之后,对衣着要求不那么苛刻,玄悯本身有洁癖,穿戴干净整齐便可,也不需要甚的镜子。薛闲从来都是个自恋的主儿,顶着张帅脸,随便整个什么发髻也自认一表人才,根本想不起来照个镜子夸夸自己,只用接受别人的目光就好。


要不是此番闹腾,他俩竟不觉少了镜子有什么。


一块儿镜子平平放桌子上也照不到,黑鸟啄了啄,又看向玄悯,见玄悯万年不变的沉稳回看自己,于是认命地叼着铜镜竖起来给薛闲照。


要说绑发的手法,玄悯很是生疏,几次都拿不准发量,显得一边头发不均匀尤为突出。于是他索性将所有头发拢在掌心,扎个马尾。


温热的指腹按在头皮上,因掌心干燥也没有扯断头发,薛闲一头墨发被手拢起,高高地固定在头顶。


不得不说,生疏归生疏,这头发绑得高,显得人好不英气,薛闲冲着镜子里挑眉,还有几分纨绔模样。


帅气得紧。


当然,薛闲才不会说出来的。


薛闲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挤弄了一番表情,笑道:“说罢,你这发带绑的甚好,还给哪个绑过?”


玄悯目光移到铜镜里,和镜中人对视,淡淡道:“曾帮别人绑过鸡毛毽子,线绳捆过扫帚,还穿过账本……”


“停停停,你个国师,怎么和打杂的一样。”


这些事玄悯自然不会多做,只是路过瞧见了,难免会插手帮个忙,也不觉身份有何碍事。


和尚默默错开那人故意凶狠生气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掩去笑意。


真龙恢复得快,没过几天又生龙活虎乱蹦乱跳,拉着玄悯满山跑,兴起就凑上去啃两口,两个人就着龙涎幕天席地乱折腾。


大雨过后,青草翠绿,叶子上还滴着水,一片清香,夜晚深蓝色的天空万里无云,弯月鹅黄,星星点点。


黑鸟破坏气氛的惊叫从山腰跌落到谷底。


一片旖旎的暧昧声里,薛闲嚷着喘,要是下次再发烧,干脆就这样发发汗,保准好得特别快……


从山里一直往下,清晨薄雾里,一群孩童唱着歌谣跑在最前面。玄衣的人牵着白袍的,一前一后踩着青石板过桥。


路过山中村落,早晨炊烟点点又飘散,待到城中时街上人已经多了起来。叫卖声,车子碾过路面声,告别声,不绝于耳。


二人用过饭,漫无目的在街上并肩走,擦肩而过的行人神色匆匆,远处建筑物威严神武,屹立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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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取自《西游记》第22回。这里是字面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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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把瘾就死”
他们的故事曲折婉转在最肆意耀眼的地方停下,浪漫如此既是没有后来。故事可以美得酣畅淋漓、荡气回肠,也能平淡得波澜不惊、悠扬绵长。最终却被蒙上尘埃掩于一片苍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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