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部分03-07
这篇文剧情有点平淡，感情也不算浓烈，写得时候稍微感到压抑。感情线上意外地顺手，有落寞孤寂的失意，还有不能言明的隐忍。
写得不尽如人意，不过我还是蛮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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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窗外，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
梅花便落满了南山*
01
“真的没必要那么隆重，莲音已经找出来三身了。”法音抱着厚厚的衣服，试图从水蓝色高订礼服里露出半张脸。
床上堆着日常会见使者的衣服，莲音试过以后觉得要见一国之主不够庄重。在衣架上挂着的长裙是出席重大联合会议要穿的，莲音穿上以后又觉说不出来的古板。她甚至考虑到如果下雨，还要配外搭，一件一件换过后丢给法音。
火焰国、水滴国、月亮国各国主来拜访太阳国，谈及公事外也全当做看望旧友。水蓝公主经常和他们走动，说来关系都算不错，自从接手太阳国有太久没见，再加上物是人非，她自己搞得手忙脚乱。
在真正亲自出席接见那天，莲音选择了最简单的一条水蓝色裙子，没有任何多余吊坠，金线勾边针脚细密。显得足够尊贵，穿上不臃肿，轻快又活泼。
站在太阳国城门前，她下意识去顺裙边褶皱，摸了摸束起的长发来确认自己装扮是否仍有瑕疵。站了会儿担心自己上衣领子没有穿好，伸手去整理。
假装自己不甚在意，不论眼珠怎么转，总忍不住盯着门前的那条大路看。
和其他人不同，希尔杜并没有乘坐马车，兀自骑着雷吉诺一个人就来了。
大老远这个人的身形就看得分明。
他越来越近，莲音视线却不敢在那个人脸上停留，她脸上堆着自认完美的微笑，直直注视着雷吉诺靠近，始终没有抬头看希尔杜。就连打招呼，她也是目光交错一瞬就移开，故作轻松和他寒暄——
很多年没见了希尔杜。
嗯，听说你一直很忙。
是啊，想要兼顾好每个环节太难了。
已经很棒了。
她接过水壶去给雷吉诺喂水，指着灌木说当年这里还是废墟，说自己的裙子挑了一整天。她始终不敢去看那个人的脸。
希尔杜本身就不多说话，静静听着莲音说完，二人之间便剩下了沉默。
尴尬，陌生还有无措蔓延。
莲音垂下眼睛，问道：“法音准备好了点心，要先进城堡休息吗？”
“不用。我陪你一起等他们吧。”
那道并不灼热的视线始终在自己身上，莲音能察觉到他的小心翼翼和些许不安。莲音抿了抿嘴唇，攥紧裙子不去扭头。
02
怅然若失是一种什么感受。
大概是目光无意识落在他身上，停驻时间稍长就会记起这个人已经不能再肆无忌惮的去看了。抑或是在人群里她笑的肆意，被旁人叫去时再匆匆瞥一眼，一个目送的理由都没有。
是连一个立场都没有。
莲音和法音二人凭借着出色的处理事务能力稳稳掌握太阳国，莲音主要负责国家内部，法音在各国之间游走。说起月亮国国王会来访时，莲音才想起来他们很久没有见过面了。
在多年前郑重道别那天起，五年不曾见面。
米尔罗说，莲音和希尔杜很像，哪怕很多年不见甚至直接毫无交流，可处事风格以及态度都太像了。
两个人活的清醒又理智。一旦遇见喜欢又得不到的任何东西，就可以立马不喜欢。说不上好还是坏，看起来在苛责冷漠，又比起疯狂狼狈，求而不得让人的失意，最为体面。
03
五年前，莲音和法音还在父母教导下学习处理事情，据说在火焰国和水滴国交界有暴民不断滋事，甚至那些暴民团结了包括太阳国在内的好几个国家人，这件事越闹越大。
法音在之前舞会吃坏了肚子，修养在家不方便出门，于是莲音代表太阳国出面处理。
暴民的事情非一日之寒，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而为之”，聚起来就是大大小小的不满，处理起来冗杂繁多。
提奥米尔罗还有莲音，三个草包都不如希尔杜一个人恩威并施——他拿着长鞭镇住现场暴动，再让人挨个排队写下症结。
之后就是如何处理这些麻烦。
有说实在是负担不起吃住，也有说城里贵族恃强凌弱，有甚者只是对当权者诸多偏见。
希尔杜将那些纸翻了三分之一就不再多看，他揉了揉眉心，只道都是些鼠目寸光的问题。那时候莲音不懂，后来才明白，自私使内心阴暗的人更阴暗，贪心的人更贪心。
后来希尔杜教莲音如何将这些繁杂的问题分类，怎样提炼出真正需求。上百张诉求，希尔杜一一过目。
莲音和提奥负责分类，希尔杜站在一旁看着，有错的直接指出来，几个人偶尔讨论在一起问题解决方法。通常回到水滴国休息时天已经黑透，莲音披着希尔杜的外套，坐在雷吉诺背上，风有些凉，他们笑得自在张扬。
莲音最喜欢透过人群看希尔杜的背影，不像提奥那样少年的意气风发，反而别样的沉稳让人心安。
04
火焰国内温度素来比其他地区温度高一些，很多年前靠近火山脚的一片土地被岩浆摧毁过，高温使得那里寸草不生，大片荒漠吞噬植被，周围的城镇也因物资匮乏常年受灾。
“起初这些少数人实在不能生存才闹事，结果混进来别有用心的人越来越多。”
“先从最棘手的来吧。”
米尔罗在水滴国借了人手，将废弃多年的河道重新修葺，提奥和里奥奈商量拨款安置，莲音就跟着希尔杜事无巨细地处理那些诉求。
好在废弃河道处理掉杂草，后期加固也很容易，护城河里分流出的水并不多，加上火山上流下的溪流汇聚，流入小镇时水源足够灌溉。
在河道修通之后，火焰国特地为小镇举办了交流会，各家各户在主干道上出售商品，周围城镇也纷纷赶来参加。
莲音被镇长邀请做客，桌子上简单的甜点虽比不上舞会时的蛋糕但味道独特，米尔罗紧着莲音给她尝，莲音又掰了一半给她。提奥举着杯子，果汁洒出大半，他大声地夸耀他师父多么厉害，镇长坐在一旁眯着眼笑，希尔杜颇为无奈的摇头。
灯火将几个人的影子投在木屋上，莲音侧目，男人端坐在桌子前话并不多，偶尔抬头和她对上视线，微微一笑。
05
莲音和米尔罗住的房间外面就是行人来往的街道，希尔杜房间的窗户在是火山，绿色越来越稀疏，最后在褐色的山顶和湛蓝的天空连接。
米尔罗早上回水滴国忙。太阳微露头，莲音敲开了希尔杜房门：“希尔杜，一起去转转呀。”
希尔杜站在窗户边，外面的太阳照着山峦一直延伸到屋中，他站在阳光边上逆着光，没有说话。
莲音歪了歪脑袋，以为他不愿意：“那……”
“走吧。”希尔杜打断她，抬手揉了揉蓝发，示意她一起走。
水蓝姑娘的笑容绽开，她拉住希尔杜的手，径直往街上走，阳光掺着热度斜照在地面上，走了两步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妥，脚下微微停顿。
接着感觉到头发被轻轻压住，视线就少了大半。
“哎？”希尔杜的帽子扣在莲音头上。
“那么着急出门，都没有戴帽子。”
莲音缩着脖子，说了声谢谢，又开心地拽着他街上乱跑，希尔杜被“拖累”也惯着，随她去了。
06
街道上人声鼎沸，莲音身形矮一些，在人群里穿梭一如，这可苦了希尔杜一路喊着“借过”“不好意思”。不过好在这丫头喜欢的东西太多，就连个牛轧糖都会停下看看。
当地很多年没有这么热闹了，尽管需要完善的细节还有不少，好在救活了整片城镇。
希尔杜注意到城镇里最高处建筑只完成了一半，剩下一半是个土坡，并不完整。也可以日后改造，建成标志性建筑。
愣神间就找不到莲音了，希尔杜轻叹着在人群里找水蓝。
“希尔杜。”
循着声音看过去，莲音在一家木雕泥塑前，拿着一个狐狸的木雕喊他。木雕的手法稳健，几处细线条凸显雕刻功底，狐狸的精明劲儿入木三分且不说，那种毛茸茸令人喜爱的感觉也十足。
“很喜欢？”他低声问。
“喜欢。”莲音拿着木雕在手上转着看，又轻轻放回去，“城堡里到处都是我和法音的娃娃，第一次见这样的。”
“走啦，去那边买吃的。”莲音注意力转移地快，希尔杜扭头看着木雕也觉得有趣。
卖东西的老翁摆摊位置有点偏，在墙根底下支了张桌子，再没多余东西了。希尔杜冲着老翁点头，算作打招呼，老翁也笑着点点头。
07
启程返回前一天，希尔杜和莲音去了火焰国的那片沙漠，据说是不可思议星球最大的一片沙漠。
风在平地上吹得更加肆虐，卷着沙砾打在皮肤上微微作痛。莲音把蓝色丝巾拉得很高，捂住口鼻，希尔杜把帽檐降低，用以抵挡风沙侵袭。
靠近城镇的荒漠口并非空无一物，偶尔有两个小阁楼提供旅人休息。带足了水和粮食，雷吉诺脚程快，下午时就找到一小片绿洲。
阳光将水温升高，水被风吹拂起了波纹，水面上更是波光粼粼的闪耀。莲音脱了鞋，站在水里淋湿丝巾，擦干净脸又洗洗，递给希尔杜。
铺满碎石的沙地平坦地一直延伸到视线不能及的远方。四周除了风声什么也听不见，大地像是一个沉默已久的巨人。
两个人并肩又往前走了很久，沙子踩在脚下很软，脚印很快被风沙掩埋，枯燥疲惫的行程磨着耐心，在回头看到希尔杜深沉的目光时便原谅了环境苛责。
黄昏时分，落日将沙漠染成红色，无际的沙漠被大风呜咽吹过，炎阳烈日转为诗意的苍凉。*
莲音的头发丝里掺入沙砾，风吹起鬓角的头发，她背对着落日，冲着希尔杜微笑。固然疲惫乏累，在见到这样一片浩大时，只剩下了苍茫与震撼。
那天，莲音在光茫之中，做出的招手、大喊甚至是微笑，都定格一般，希尔杜记得分明。那个姑娘是这样耀眼，温暖又遥远。
沙漠里的夜晚天空格外清明，大片大片的星河，起初莲音还会看到流星还会激动，最后只余习以为常。
夜里黑色的沙丘，逐渐深沉的夜色——深蓝到冻住长空。天地雄壮而安静。
莲音穿着希尔杜外套已经冷得哆嗦，她冰凉的手执意多拉一会儿希尔杜，强撑着不松开。似乎这样在广袤无垠的沙漠就走不到头……
沙漠告别后，竟是五年之久再见。
08
得体、大方和优雅。莲音出色完成了这场重逢的任务，宴会热闹说笑声不断，却有些空洞。
太过于形式化的宴会，不像之前身份没有顾虑的玩闹，几个人完美地配合，始终不尽兴。
好在几个人性子倒是没变。
宴会临近结束很多闲杂人等散场。法音拿着各种蛋糕推荐，提奥依旧大嗓门说起最近趣事，米尔罗带来了新的画作。
希尔杜和莲音面对面坐着，莲音心情不再紧张，小心翼翼去看他，目光贪婪，在那张脸上停留舍不得离开。直到对方被这灼热吸引看过来，她这才故作大方笑笑移开视线。
两个人话虽不多，相处算是自然。
“月之玛利亚大人还好吗？”
“身体一直很虚弱，咪露琪都在陪她。”
“希尔杜也要多陪陪啊。”
“知道啦。”
“你也要注意休息，别乱跑了。”
“你才是体弱要注意。”
一问一答间，莲音觉得恍若隔世的不真实，连笑容也险些端不住。
十几岁喜欢的人，现在看也还是温柔与强大，即便是太久不见掩住了光芒，依旧炽热。五年前的狐狸木雕有些褪色，不再可爱，条纹也都模糊，但是那之后莲音再也没有收到过这样笨拙又小心的礼物。
09
心里五味杂陈是什么样？耳边的喧闹声都仿佛沉寂，那个人站在茫茫夜色里，你多往前走一步都是逾越。
其他人离开得早些，偌大的太阳国城堡只剩下两个女主人和来此做客的月亮国国王。
莲音脚下踩着裙子绊住，希尔杜无比自然地扶她，手在手臂上扶着没有离开。
姑娘心里微动，手掌温度从胳膊传来，她故意脚下不利索，停下来重新活动脚腕，站不稳当顺势抓住了希尔杜的手。
那边一顿，没有松开。
两个人心照不宣，并肩去往城门。春已过，蝉鸣声还没有多少，风微凉，很轻的脚步声响在耳畔。
月亮还不算圆，鹅黄色亮亮的在头顶，没有太多星星，只有几个格外耀眼。莲音注意到希尔杜抬头看到了。
“我就送你到这里吧。”莲音不动声色抽回手，缓缓道，“回去注意安全。”
“好。”希尔杜一双蓝紫色的眼睛里看不清情绪，他拍了拍雷吉诺额头，转而又去看莲音。
莲音噙着笑容，点点头。
离别前莲音最后一次对上那双眼睛，沉静如水，盛着平淡和痛惜。莲音心口处骤然跳得很快，她动了动嘴唇，最后只吐出两个字：
再见。
希尔杜眉眼间揉出笑意，似乎是释然，又像是决绝。他挺直脊背，手里的缰绳拉紧，雷吉诺已跑出很远。
这样就好。
10
梨花落了，法音打扫完花瓣，见莲音走过来，就去拉她。
属于希尔杜的温度已经消散，手中满是凉意。
莲音靠在栏杆上，又瞧见了几点明星。说什么失去呢，从来未曾得到过罢了。就连他们一同凝视的某一颗星，也被千万人凝视过。
白色的花瓣还在往下掉，莲音晃了晃树枝，小小的雪白簇簇下落。
“其实已经很好啦。”法音引着莲音回大殿收拾，“那个时候年纪轻感觉什么都很远，只有风花雪月的一样的浪漫，现在回过头看也算是没有太多遗憾。”
“嗯。”莲音应着，捏去法音红发上的梨花，最后看了眼那棵梨树，想起二十岁那年，走过的荒漠看过的天空。白云苍狗，早已经面目全非了，穿梭在时间的年轮里，唯有一树梨花白开得败了。
人生淡泊如此，你我无愧于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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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描写参考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
张枣的《镜中》全文：
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
梅花便落了下来
比如看她游泳到河的另一岸
比如登上一株松木梯子
危险的事固然美丽
不如看她骑马归来
面颊温暖
羞惭。低下头，回答着皇帝
一面镜子永远等候她
让她坐到镜中常坐的地方
望着窗外，只要想起一生中后悔的事
梅花便落满了南山
后文
法音视角（戳）
希尔杜视角完结篇（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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