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鬼。

丨无萧丨《白茶清欢无别事》(一发完)

-非原著向,是个独立的故事√

-全文字数将近8k

-有oo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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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时节天暗的愈发早了,街道两边店铺已点亮了灯,橙光之下照亮细细雨丝。一场秋雨一场寒,不少过路人合上油纸伞进到这家酒楼里来,要杯温酒暖暖身子。


酒楼没有正儿八经的名字,坐落在小镇最繁华的街上,包揽了方圆十里的小菜住宿,酒楼最出名的便是这全镇最烈的酒。平日里来此喝酒的客人也是源源不断,这会儿下了雨人都往里涌,小厮一时还有些忙不过来。


楼内更是热闹,三五人围成一桌,吃着凉菜喝着温酒,还有些大手笔的富家子弟在楼上包了间房宴请宾客。


小厮招呼着客人,收拾碗筷手下动作干净利索。


角落里的和尚一身洁白僧袍上绣着金线边,端坐在木桌前,细品香茗,三盘菜慢条斯理地吃了大半个时辰。

 

“麻烦再上壶茶水。”


“诶好嘞,客官您还要别的什么小菜吗?”小厮瞧桌子上空着的两个盘子,见他一时半刻不打算离开,索性多嘴问了句。


“多谢,不必。”那和尚挥了挥手,将小半杯的茶水一并喝了。


小厮拿了温茶过来,不知道搁哪儿拐出来的老板突然招手让他过去,小厮便折了道儿过去,见他舀了碗清酒,示意也一并端过去。小厮面露疑色不敢多言,弓着身子快步给客人上茶。


客人在看到这瓷碗时挑了挑眉,不曾多问,接过碗面不改色的喝了一口,半眯着的双眼骤然睁大,他匆忙放下碗酒水洒出大半也顾不得,扶着桌子咳嗽了好一会儿才顺过气儿。


“咳——你既有心让我喝酒,作甚拿这最烈的漠北,咳咳……”


“随手舀了一碗罢。”老板丝毫不觉愧疚,拉开椅子将衣摆置于身后,坐到客人对面淡淡道,“我这酒楼最出名的是酒,你还能不尝尝。”


“雪落山庄庄主,怎得跑到这儿开了个酒楼。”客人重新拿回青瓷茶杯,倒了半杯茶水好缓去喉咙里那股辛辣劲儿。


“雷无桀自称我副庄主,多少得替那山庄做些事。”萧瑟将自己坑人说的理所当然,语气淡然不觉哪里有问题。


“他有心找你,反倒被你扣下看店。”听者摇摇头,眼底涌出的笑意被藏得很好,无心语气戏谑,“狡兔尚且三窟,何况你萧瑟。”


“我权且当你夸我。”萧瑟给小厮递了个眼神,小厮意会拿着个小茶杯送了来,他给自己也倒了一小杯茶,“要说你这以权谋私,差遣人找到我后,自己撇下天外天事务到我这酒楼喝茶,我有八个窟都给你摸透了。”


“前些日剑谱失窃,大户人家重金走镖被劫,再加上天外天少宗主自己跑了……着实有趣。”


无心笑道:“不过是些无聊的——”


“老板,老板!”小厮去又返,急匆匆地叫喊打断了无心,喊得急声儿都变了调。


二人循声一齐望去,只见小厮腿磕在凳子上也顾不得。


见他这般慌张,萧瑟皱了皱眉,依旧是懒散模样:“何事?”


“老板,出事了,后院发现了死人!”


小厮心知这事宣扬不得,故而声音不大,无心萧瑟正好能听得清,话音刚落二人不由一愣。


“你这后院,忒不太平。我一来就出事。”无心摩挲手里的杯盏揶揄道。


萧瑟目光扫了眼无心也不在意他的话,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去看看怎么回事。”


雨下得紧了,小厮准备了一把伞准备给自家老板,见这和尚也跟来一时半刻变不出再一个,杵在后院房檐下踌躇。


“我来。”无心接过雨伞,动作熟练在他和萧瑟头顶撑开,萧瑟面色如常脚底顿了下等着无心动作,复二人并肩往深处走。


小厮抬头看着细密的雨帘挠挠后脑勺:


哎不是,那我咋办?


命苦归命苦,小厮不敢埋怨,小跑着撵上他们,引他们去银杏树下,掌灯照在土堆上方,指给他们看。


“老板,方才有个客人喝多了,走路没个准儿,脚下一绊给撞树上了,这坐地上才发现有一死人的手臂。我估摸着这几天下雨,雨水给土冲的露出来个手臂,不然非得腐烂发臭才能发现呢。”小厮心里怕,絮絮叨叨说着给自己壮胆,抬眼见萧瑟已俯下身去拉尸体,吓得险些打翻了灯,“老板、老板!这可使不得,您怎么能动这土呢!”


“不然这死人放这儿干瞪眼看不成?”无心笑着反问,让小厮拿稳了伞,自己拉起僧袍下摆也蹲下查看,“你且放宽心,这人都死了,吃不了你。”


“不、不是,万一这尸体有毒伤了身子怎么办?”小厮急得跺脚,又不敢上前。


“不打紧,若是此人因中毒而死,周围定会还有许多死物,而且那客人不也没事?”萧瑟随手找了个木棍,一层一层拨开土,倒不是怕有毒甚的,只是怕脏了手,“你再去叫两人过来帮忙,把这人挖出来。”


一会儿功夫几个人就把这尸体抬出来了,萧瑟让那些人闭紧了嘴巴去忙,嘈杂了会儿后院只剩下他和无心。


“没想到这酒楼里你居然舍得多招几个小二。”无心调笑,抬眸见萧瑟横眉竖眼地瞥自己,嘴边的话也改了,“咳……是剑伤,一剑毙命直接没入咽喉,死者样貌年轻,右手处有茧也是练家子,下手的人身手不凡……你这后院平日里走动的人多吗?”


“不多。后院只有这片空地和一间厨房,厨房平时都是我和小厮用,平常打尖的也不会来这儿。”萧瑟拖住下巴,思索片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凶手是知道这来往人少才埋这儿的?”


“正是。”无心点头,转念一想又觉哪里似有不妥,“就像刚才那小厮说的,时间久了这尸体肯定会被发现,我猜是来不及转移,凶手不多时还会来到此处。”


“那守株待兔便是了。”萧瑟双手环抱,对这事不多重视。


这座酒楼不比雪落山庄雪落,山庄地处人迹罕至的身前,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酒楼却是方圆十里独一家,因酒好名气也大。此处来往行人多,一般人犯事不会寻到这处,真在这里做下事端多半也不惧怕。


“这下可给你惹了个大麻烦,你打算怎么处理?”无心挑眉,颇有看戏的意味。


“你少说风凉话,就算查也定要拉你下水。”


无心早知这人性子倒不意外,耸了耸肩,有些意味深长道:“那可得留心你的伙计。”


不过来此多是江湖人士,江湖上的人身上难免有私仇,官府平日里几乎不插手。虽然报官没什么可能,但这种事情大多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叫下人拉到荒山野岭埋了也没人追究。


“这次可能得一查究竟。”萧瑟叹了口气,转身指了指厨房窗外案子上两坛好酒,“你尝尝这个。”


萧瑟不会平白无故让他喝酒,无心明了有端倪,伸出两根手指沾了些酒水,送到嘴里。


他砸吧砸吧嘴,这才慢悠悠开口:“一开始喝很难察觉,但仔细品能尝出后味不同。”


“这两坛酒是前两天一个人要的,大抵也是个行家,喝了两口就说有问题,老幺过去查看发现里面有毒,这不就搁这儿了。”提起这事萧瑟就生气,别人是福无双至,偏偏他祸不单行。


水打在纸伞上噼啪作响,除了“刷刷”雨声空气里安静极。


“也急不得,我帮你慢慢查来龙去脉便是。”无心伸出手想去再尝尝酒,手抬起动作却停了下来,注意到案台上一个豁口的碗,不着痕迹往旁的挪了挪,“再去问问你那伙计细节?”


萧瑟点头,睨了眼后院里的树影摇晃,不再多言。随着无心回到酒楼内。


庭院里在夜里静得出奇,无人走动后愈发寂静的发渗。


下一瞬利刃破空,摆在窗沿前两个酒坛猝不及防“啪”的被砸碎,酒香混着泥腥飘散、碎片和着雨声炸开。几乎是酒坛炸裂同一时间,无心萧瑟二人电火行空踏地而起,向树梢追去。黑影闪过,满树枯黄落叶纷纷而下,被风刮着飘到很远。


酒楼后面是一座小山,天色暗的几乎看不见路,二人没有点灯照明,只得借酒楼的灯光追出数米,最终还是因为天太暗返回。


无心和萧瑟立在枝头下意识看向对方,目光交错,心下盘算对方已了然。无心点头,随着萧瑟踏着轻功迅速返回。


酒楼老板在夜里行动很是迅速,踩着树梢上了楼顶,又凭着轻功卓越从屋檐悄无声息进入楼中,默不作声点清伙计都在,这才作罢。


那深秋银杏叶大片大片落下,同雨水砸在地上,和尚在庭院中负手而立,脊背挺得笔直,听到声响后微微侧目,冲着萧瑟淡淡一笑。他眉角眼梢鼻尖冻软出一抹红,在夜里格外注目。


青砖赤墙,一片颓败寂然冷清之中,无心立于颓败黄叶的中,犹如一幅静立至永恒一般的画一样,深深烙刻在萧瑟心上。


“无异?”


“嗯,都在。今晚先早些休息,我让他们烧了热水给你驱寒用,具体讯问的事我来。”萧瑟甩了甩衣袖上的水,敛了心神别过头,语气颇为气恼,“这下到好,敌在暗我在明不说,这好端端酒坛还给我砸了。”


沉默一瞬,那头笑着应声:“好,你也不要太晚。对了,我那碗酒呢?”


“……酒?”萧瑟愣了愣,还以为是酒楼里自己给他添的那碗,不由无语,“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个出家人惦记着那两口酒。”


“不是,我是说厨房窗沿下舀的那碗。”


他二人察觉到异动才决定暂时回避引蛇出洞,在酒坛砸碎前,无心早已借着窗沿遮挡提前舀了一碗。


“哦,还在那里放着,明儿一并查了是什么毒。”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无心回房捋了捋思绪,发现理不出什么所以然,手里捏着两枚金属薄片放空,眼神飘忽透过窗棂,山外烟雨雾气。


好凉一个秋。


流了一地的酒水在雨中泛着浓浓香味,枯叶粘黏着青砖。无心与萧瑟兵分两路,一人查是否有内鬼,一人再回后院去看死者。


和尚四下里寻了几处,并没有在碎片中找到什么暗器,那酒坛破的可就太冤枉。


提起内力运功,和尚将破碎的酒坛聚起,枯叶纷纷环绕,无心插柳竟给他瞧出了蹊跷……


一首悠扬的小曲儿打断了和尚发呆,不知是哪个大手笔的客人带了歌姬入宿,他喜好清静关上窗子坐回床上打坐。在楼下算完账的老板听出曲调,嘴角露出笑意,手指看似随意点在桌上,实则一搭一搭扣着拍子——


……


翌日,萧瑟有些懒散的倚在二楼栏杆上,眯起眸子注视着被雨后阳光照耀的酒楼正门,见白色入眼,他这才下了楼:“如何?”


“问了附近的大夫,说是酒里放了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两坛酒下肚不出半月定要了人命。”无心踏过木质门槛缓缓走来,“这毒药不常见,耍点手段也是弄的来,没什么线索。”


“那就奇怪了,既然凭着酒查不出什么,昨晚又为何要打碎酒坛,还暴露自己。”


萧瑟叹气,走下台阶,让小二上了两屉热气腾腾的包子,又端来壶茶,“先吃早饭吧。”


“好啊,这几天都靠着萧老板请客了。”无心单手立掌,像极来化缘模样,“毕竟这几天要帮您的后院跑前跑后。”


“呵,穷酸和尚混吃混喝。”萧瑟抓着筷子的手颤了下,对着和尚翻了个白眼。心说昨儿的饭钱住宿费我也没收你的。


“我昨晚问过伙计,死的就是那个酒里被下了毒的人,他们说那天和死者在一起的还有对年轻的男女。”手上转着茶杯,手指来回划过杯上花纹,萧瑟想着这些线索又把它们联系不到一起,“这人死了,指不定我们找找和他同行的两个人问问能有收获。”


“你让小厮注意着有没有面熟的,吃完饭咱们去后山瞧瞧。”无心慢悠悠品着茶,眉眼带笑似是已经胜券在握,“晚上光线阴暗,咱们都没拿灯盏,那人能甩掉你我二人定是熟悉后山路,现白日里不妨再探。”


前几个时辰才停了雨,昨日只是在山下打转,上了山才发现路难走得很——泥泞的道路弄不好就会滑倒,走起来十分费劲,树上都是水珠,要是在树干上活动衣服不得全湿了。


拨开滴着水的树枝,无心道:“这种杂草丛生的野蛮之地,他们必然有地方落脚。”


“喏——那不就是?”酒楼老板双手抱胸,下巴往北边点了下。


废弃多时的房子被草木包裹,一眼看去不容易发现。


“好眼力。”


萧瑟没忍住又翻了个白眼,不去理会那和尚乱夸赞一气。大步往前,推开摇摇欲坠的小门:“地上还有些烧焦了的柴火。”


和尚走到黑焦前,伸手触碰柴火:“没有温度,柴火也湿了,不是昨夜留下的,应该更早以前。”


“这下连是不是昨夜那人也不知道了。”


“昨晚我回去查看时,发现除了粘连在地上的枯叶,还有两枚叶子因分量太重,混在酒坛碎片里。拿起来细看,发现那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做成枯叶的暗器。”说罢,无心从宽大的袖子里取出两枚黄叶状的暗器,暗器与银杏叶形状不同,但大小颜色相似,光线暗险些让这人蒙混了去,“你看这大小正合与掌心比小了些,使用的话不好掌控,普通女子的手通常比男子的小,应该是女子握在掌心正合适。”


“昨晚发现的死者是剑伤毙命,不是暗器所致,我们很难判断是女子一人所为还是另有他人加害。”


闻言萧瑟有些沉默,他拿过一枚暗器,掂量过发现这种小玩意儿只能偷袭,如果想要人性命还欠些火候。单凭这点,他不能断言手执暗器的人内力如何,后院挖出来的可是成年男子,若要一剑毙命,要不然是熟人,要不然就是剑术高超。


或者二者兼有之。


画着红艳牡丹的绢扇合起,空中蓦地一声响,无萧二人听到动静蹙眉转身,只见一女子身着淡粉纱衣手持一把扇子,盈盈走入最刺眼的阳光之下,一声冷哼。


女子蒙了层白色面纱,遮去了大部分面容,借着阳光女子眼角微笑时的纹路分明,像是靠着面纱掩住渐老的年华。


萧瑟想起来老幺描述的是“年轻的男女”,而此人露一双眼,可见其眼角皱纹,思及此他眼底更深。


女子不多言,袖口两枚暗器打出,人已经往门外闪去要逃走。


躲过暗器并不难,无心侧身躲过,踩在墙上借力从窗口翻出,拦住女子去路,紧接着萧瑟也游刃有余跃出,堵住了她的回路。


女子丝毫不慌张,反而笑了起来眉眼褶皱更甚,看上去颇为不自然。她手腕一翻,掌心对准无心的胸口步步紧逼,无心不挡疾步后退,直至抵在树上。见女子手掌近在眼前,脚下突然发力不偏不倚踢到女子手腕处,缓解了力度后,他整个人身子一矮凭着身体柔韧从二人空档间挣脱出来。


蒙了面的女子下手素来十分迅速,人未转过身只是偏了偏头,袖口暗器再次飞出,直指无心周身大穴。


广袖扫过暗器,顺势打在女子胸口处,只一瞬无心便稳住身形转为主动。


和尚侧目,心里好奇萧瑟坐哪儿看戏,目光转了一圈发现这人早没影儿了,不由一愣。片刻间绢扇打开,扇骨处是隐藏的暗器,再次逼来,夹杂着女子身上浓重的脂粉味道。


到现在为止女子所有武器也不过是暗器,那么行凶另有其人。


无心收敛心神,专心对付面前的人。他身形灵活,几番躲闪都避开暗器锋芒,格挡巧妙。女子拿着绢扇无法推进,无心不愿二人再多纠缠,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眨了眨,转而攻占其下路。


不过女子显然反应也快,转攻为守步步退后,女子右手的绢扇被无心牵制死死压住,左手背到身后准备用暗器偷袭,无心瞧着这动作,自然了然她心底盘算,不给机会突然发力压制着女子,逼得她被迫抵在树上。无心眯起眸子盯着女子眉眼心下有些疑惑,问道:


“姑娘芳龄几许?”


“与你何干!”女子愣怔,答得迅速,语气清脆还夹着几分恼羞成怒,一双眼瞪得滚圆连眼纹都撑开了。


林中不远处,打斗声渐起——


果然她还有帮手。


无心挑眉。


白雪云袍沾着些树叶端落下的露水,微风吹起外衣,身下衣摆微微敞开,和尚眉间身在江湖多年来的坚毅和机警,偏偏这之中还夹杂着些许笑意。这种淡然处之,让女子心下不安,盯着和尚十二分警戒。


二人面对面对峙一时无声,不愿耽误时间,无心右手握住女子手腕控制住她动作,低声一句“阿弥陀佛多有冒犯”左手就要去取下那层薄纱,哪知女子心一横也不怕近身使用暗器自己会被伤着——她猛地用力身子前倾,为身后留出空间,左手勉强抽出,拿着枯叶状暗器的手便直刺过来。


没想到她反抗剧烈,无心冷声一句“得罪”,提起一口内力,手下广袖横扫绢扇,毫不留情打在女子胸口。


“咳咳……咳……”胸前猛地一击,登时女子嗓内一口腥甜,紧接着她身子往后一带撞在树干上,血再抑制不住的咳了出来。


“阿弥陀佛。”


靠在树干上缓了许久,女子再抬头时才发现无心已经不见了身形,她松了一口气,眸中泛着寒意。


树端凭着轻功寻人的和尚走得急,白色外衣湿了一片。这种计谋算不上“调虎离山”,若是一对一碰上不知道是哪边吃亏,不过对方既然敢逐个击破,那么必有一人难以对付。


剑气激发出凌厉的嗤嗤声,树木间掉落的树叶在萧瑟眼前被切开。身着黑衣男人拿着长剑显然占据优势,下手速度极快,在萧瑟格挡后先一步封住了他下一招动作。


男人每一步动作都压制着萧瑟,见他乱了阵脚,握住剑柄就朝着左肩刺去。萧瑟挑眉,两指并拢轻点剑身,自己借力退的更远两步,男人手中剑嗡鸣一声偏离了方向。


剑身被打得一震,萧瑟没有回头,脚下停驻正好轻盈落在无心身旁。


“小心。”萧瑟低声道,暗自在宽袖中拳起二指,那人剑气凌厉,近身躲避远不如看上去轻松,他现下右臂震得发麻毫无痛觉,用拇指捻了捻并拢的二指,摸到了温热的液体。


“再来。”黑衣男子剑眉星目模样俊朗,神情阴暗如同鬼魅,剑芒凄厉如电,迎面便是一击。


无萧双双飞身躲避,方才站立的地方被剑刺了个坑,无心有意试探这人虚实,身形轻盈几下就近身抬掌攻去,哪想用了六分内力拍在他身上仍没有反应,反是这人挥剑时离得太近险伤了自己!


这人内力汹涌至此!


无心诧异万分又觉得奇怪,仰身躲过退了两步,萧瑟从无心身后闪出,借力打力拧着那人胳膊生生转了个方向。


萧瑟和那人硬碰硬僵持不下,无心从另一面夹击,这人抽出另一只手抵住无心,被无萧围在了中间。


“幸好和尚我剃度出家的早,不然得给他削去大半头发。”无心在此对峙下不忘开玩笑,萧瑟嫌弃地移开目光,在手上又加了份力。


女子踉跄赶来,甩出两枚暗器缓解攻势,男人趁此踏着轻功运气一剑破空而来,周围树叶被绞的粉碎,伴随着排山倒海般气势,手下接连杀招。


“你配合一下我。”无心收掌,凑近萧瑟小声道。


“为什么风头都给你占尽了?”萧瑟淡淡回答,说着不满,手下攻击却转为牵制,身法更快,对面一男一女注意力逐渐转向酒楼老板。


赤手空拳以一敌二还是难了些,无心看准萧瑟速度降下来一瞬,蓄力一掌袭来,僧袍紧贴狐裘,无心几乎没有空隙直接顶替了萧瑟位置一掌直逼男人胸口,萧瑟转而牵制蒙面女子。


男人后退提剑格挡,怎知和尚不要命了般,先一步跃起硬生生接住了这一击——他胸口被凌厉剑气所伤,人猛地一震还能稳稳落在地上,无心行动依旧迅速,白影一闪再次贴近蓦地收掌反手扣住其命脉!


“叮”一声脆响,萧瑟拿石子挡住暗器,继而宽袖之中又出一枚点上女子穴位。


“多谢。”无心依旧是行礼的模样,压下胸口刺痛,手指轻轻搭在男人左手脉搏,闭着眼同萧瑟道谢。


须臾之间他心里了然,松手站回萧瑟身旁。


此人内力爆发的不寻常,他二人与之抗衡未曾有疲态,一双眼里满是血丝,无心有此疑惑,查探一番果真有异。


男子不敢妄动,解开同伴穴位,盯紧对面二人,以防再有动作。


“短时间内暴涨功力,这样的法子损耗极大,再打一刻神经承受不住这功力,这人就废了。”萧瑟自然也发现这人内力充盈蛮横无理,他捏着肩上枯叶随意丢开,语气不屑,“他顺手救了你。”


无心摇头:“阿弥陀佛,这是何苦,我们不过是求个真相。”


“你为了这个真相又是何苦。”那懒散的调子终于带了恼意,萧瑟扫了眼无心,站在一旁的和尚突然感到了凉意。


昨日本是闲聊提了一嘴——剑谱失窃、走镖被劫、无心偷跑,结果今儿全串起来也是百年难遇。


江湖传言,剑谱被贼人盗走,盗贼为了掩人耳目,以京都富豪走镖为由送往别处。结果被人识破计谋,于是一出调虎离山计就出来了:两人正面抢,一人后方偷了剑谱,而后三人消失匿迹。这事闹得满城风雨,不想让那偷跑的无心撞个正着。


酒楼位置极佳,在几处要道枢纽,往来消息便利,而且不论北上还是南下都要经过此地。劫走剑谱的三人来此中转,一双男女买通老幺合谋杀害了另一人;酒中下毒是前招,后手便是一剑毙命。偏偏秋雨连绵不方便转移,只好暂时埋在后院,然后就被醉汉撞破了。


事情败露,酒楼自然不能再待,倘若萧瑟有心查人他们迟早会暴露,老幺常年在周围活动,对周遭环境熟悉,说起后山有破屋,于是他们趁夜去往后山。


前一晚走前砸了酒坛,故意撇清酒楼伙计,可这一大早伙计传信提供无萧去向,反又暴露了自己。


有酒楼伙计通风报信,私吞剑谱的男女放手一搏。女人为了遮掩身份,故意多涂胭脂画了眼角皱纹,不料欲盖弥彰一股子脂粉味儿给无心发现了端倪。


那双眼睛与偏大年纪该有阅历的眼睛不符,太心浮气躁。无心愈发肯定心中猜测,询问年纪看似轻浮不妥,实际上在试探,发现女子声音也不近中年。


而这男人不问青红皂白下狠手,好似已然了解来人,他暴涨内力想要硬碰硬,结果这俩主儿对上不过三四招就察觉出不妥。


非得要一对一的打,大概也是想掩盖真实身份。哪成想二人配合起来十分默契,猜出身份不说,即便是暴涨功力都很难对付,唯一伤到的无心,还是他强行接下了一招。


……


“你们!”女子心底惊骇,眼底流露出溃败之色,他们甚至不曾谋面,居然仅凭一次交手就推测出了八成真相。


男人脸色也蓦然一白,手指收拢颤抖,好在沉得住气。


深秋的风透着湿凉渗入体内,分明是太阳底下仍没有半分暖意。


“只怪你们买通了个最笨的伙计。”酒楼老板抵着树冷哼。在有人攻击他们时,萧瑟就想到昨晚其实演了出戏,只怪老幺太傻,都洗清嫌疑了又自己暴露。


“不要惊慌,我们只求一个真相。”无心摆手,让他们不要草木皆兵,“想来你们不会仅有二人行动,恐怕出了这里不远处有人接应,我们妄动也不会讨到便宜。”


“我们对你藏的东西不感兴趣,不过是顺藤摸瓜查出来谁在我酒楼里动手罢了。”萧瑟接着无心的话继续道,“自此后互不干涉。”


“你…咳咳……”无心想起来什么,张口想要询问,结果压下的血气偏又翻涌,喉咙里一丝腥甜,急忙咳嗽两声再压下去,假装没有注意旁人冷厉目光,继续道,“你是什么时候明白的?”


“见到那男子用剑时。”萧瑟爱答不理,凉凉答。觊觎剑谱的自然还是那些剑士,或为一己私欲或是背负命令,总比旁的人上心。


“……”莫名觉得萧瑟这样有点心悸,无心摸摸脑袋不再多言,没忍住又多了句嘴,“你现在打算……?”


“回去,捉内鬼。”酒楼老板理了理衣袖,抱着双臂最先转身。


无心似是早就猜出他的想法,对着那头冷面赤目的两人行了佛礼,与萧瑟一并扬长而去。


莫名其妙打了一架没捞到好处还被无视的两个人:……


回到酒楼萧瑟揪出老幺,给了他一身过冬的衣服就把这伙计打发走了,又差小厮找无心,问他需不需要看个大夫甚的治个伤。


“有劳牵挂,不需要了。”无心谢绝这番好意,学着萧瑟模样双手环在一起,远远看着老幺收拾东西,同一旁小厮道:“啧你们老板太寒酸,难怪底下伙计被收买。”


“……您这话对我说不合适吧!”小厮抱怨没忍住声音大了点,萧瑟的眼神往这处带了带,吓得他立马噤声。


等了会儿见自家老板走远了,小厮凑上来问道:“为何您和老板把那男女放了?如今外面寻劫镖的人,赏金每日一番,抓了人去领赏不正好?”


“小僧本无功利之心,亦不愿被江湖琐事烦扰。”


“可是您和萧老板,与江湖牵连颇深啊……”


无心笑更深:“你认为的江湖是什么呢?劫富济贫行侠仗义?义薄云天快意恩仇?实际上只是守着方寸之间的天与地罢了。得失随缘,自在随心;天地万物除了心之所向都不能成为牵绊。”


“他们所在意的,我与萧瑟未必在意。他二人得了剑谱,不论他们身后势力是什么,我们仅求一个真相,其余和我们无多干系。”


“受……受教了。”小厮低眉,又问,“那您之后做何打算?”


“养伤。”哄人。


小厮点头不再打扰,拿着自己的抹布准备干活儿。


“且慢。”


“您讲。”小厮折回来,等着无心吩咐。


“我又觉得……萧瑟放了那俩人,许是还不知晓悬赏涨到了多少。”


恍然大悟并且深以为然点头称是的小厮:…………







「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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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把瘾就死”
他们的故事曲折婉转在最肆意耀眼的地方停下,浪漫如此既是没有后来。故事可以美得酣畅淋漓、荡气回肠,也能平淡得波澜不惊、悠扬绵长。最终却被蒙上尘埃掩于一片苍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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