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鬼。

【月莲】故人(一发完)

想和你一起放风筝。

月莲除夕迎春主页:

文 @拾鬼。 


主线故事:完整版



新年庆祝已结束,寺庙里祈福的人都尽数散去,缕缕青烟飘散在天际。来人匆忙踩着台阶上山,因走得急还喘着粗气,他讨要了香燃上又求了福袋。又站在银杏树下许久,他的衣衫被凝露打湿,眼前隐隐约约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







水蓝姑娘披着一件蓝色斗篷,站在枯树下,发觉前方的人投来了目光,急忙往树后躲了躲,一双祖母绿的眼睛闪躲着对面的打量,垂眸不语。




希尔杜注意到她下意识抗拒,离她还有些距离就站定,微微躬身轻声问道:“冷么?沿着这条路往前走,就是寺庙提供休息的地方,左手边矮桌上有热毛巾。”




冷风中木然的水蓝姑娘在一片纯净苍白中凝结出波澜不惊的眼神微动,沉默一瞬才抬头答道:“谢谢,先生在此站了那么久,也小心着凉。”




“嗯。”说话间风将树上积雪吹落,雪花再次四散,纷纷扬扬落在二人衣襟上,希尔杜风衣被吹得猎猎作响,帽檐抖动着,灰暗的天上漂浮着枯卷的银杏叶。




“等到春风拂面的时候,可以去放风筝。”姑娘也看向天际轻声说道,语气并无波澜,偏偏让希尔杜周身一颤,心中仿佛是有春风吹拂琴弦似的,连带出一段好听动人的和旋来,伴着颤动,轰鸣不止。




恍然之间,希尔杜想起以前也有个小女孩儿这么说过。




那时候他还年幼,身为国王的父亲身体日渐衰弱,他便经常跑到这里来求家人身体安康,整个城堡里都被焦虑填满,只有独一站在山头,随着风吐出胸中压抑,紧绷的神经才得以缓解。莲音自幼与家人走失,寄住在寺庙里,因长得水灵,少不得有人心生怜爱想要带走,她却固执地坚信自己家人一定会来此接她,庙里每个月初三天来烧香的人多,她就每月在银杏树下等着。是以二人经常碰见又年纪相仿,一来二去就熟了。




大概在她生日前夕,春天来得很晚,父亲的情况每况日下,他照例祈福还有功课要做,来不及同莲音打招呼就要离开,水蓝姑娘是个不安分的偷偷从寺庙溜出来陪着他下山,她从身后突然冒出来(其实已经发现她了),炫耀似的将握住两个拳头举起来问道:“猜猜看哪个手里有东西?”




小孩子都钟爱这种游戏,莲音乐此不疲。下午的阳光并无暖意,他脚下步伐微滞,看向眼前的两个握紧的拳头。那三月桃花殷红如血,漫天漫地犹如落雨一般张扬缤纷的模样,都不及她眉角眼梢鼻尖冻软的一抹飞红。




“这个?”希尔杜认真回答,有模有样的陪着这位小朋友玩闹。




“这个是我的啦!”莲音缩手,另一边没有被希尔杜指着的手掌摊开,静静躺着一枚葡萄味道的水果硬糖,“给。”她与众多小孩子无异喜欢吃糖玩闹,大概是失望了太多次,总是不忍心让任何一个人落空。




这年春寒,三月末的季节里风仍刺骨,莲音偶有几次提起等待的时光漫长无望,那双祖母绿的眼睛黯淡一瞬又重新燃起来,她说:“没关系,一定会好起来的,等到春风拂面的时候,我们去放风筝吧。”




“好。”




春天来得很晚,伴随着青山遮不住红花又遍野时,希尔杜与莲音已经半年多不曾见过。希尔杜父亲一度病危,还有体弱母亲和年幼妹妹需要照顾,每日进进出出根本顾不上烧香祈祷以求心安。




莲音还是穿着件水蓝的长衫,每个月初前三天在银杏树下帮衬着和尚。祈求大多是健康,顺遂与姻缘,今年雨水多再加上天气冷,收成不好国王又卧病在床,寺庙香火不断却少有真正不愁吃穿的人能够有闲工夫注意到莲音。加之她等了一年又一年都没有音讯,仍惦记着与希尔杜约定好要去放风筝,反倒闲来无事会为希尔杜的家人祈福,盼着他进退两难的情况能够早日解决。




八月十五圆月,赶巧儿是个月初,寺庙里来求平安的人不在少数,莲音忙完天已经黑了,坐在一棵老槐树下面发呆,散着的长发被吹得飞在空中,风从领子口里窜。




“冷么?”




声音从灯影后传来,莲音听闻这声音立马弯了眼睛,跑过去寻人:“你可好久都没来了,我掰着指头都数不过来。”她语调脆生生的,没有丝毫责怪,也不多问缘由,“你才来还是都忙完了来找我?”




“我来找你。”希尔杜答,又张了张嘴,停顿许久才说,“我父亲去世了,我马上要进骑士团,以后都不来了。”




莲音眨眨眼睛,笑容停在了脸上。她见惯了来来往往行人过客,更是听多了祝福祷告,人力不可为的太多,靠上天也只是求个心安,要不然希尔杜不会失去父亲,她也不会至今没人收留。只是她记起希尔杜答应的事情并非飘渺无期没个声响的,是他们都诚恳应答期许能够得以实现,想着想着更觉委屈:“你答应过陪我放风筝。”




“我知道。”希尔杜舔过干裂的嘴唇,似乎连吞咽都是苦的,变声期的声音本就低沉,现在更是沉闷。




“可我没有风筝。”莲音低下头,指尖挑起被晚风吹拂于面上挡了视线的几缕乱发,别在耳后,声音清澈的如在寺庙后平静流淌的山泉,却不似那山泉还能反射烛火暖光,她声音凉得如一汪看不见底的深渊,冽的割着人心口生疼。




“我也没有……本来想做一个给你带过来,可是我只在天上见过,不知道怎么做。”希尔杜说着从怀里掏出几张纸,将一个个铺平展开,“但是我可以给你折纸飞机。”




不过是简单的对折处理就折好了,希尔杜捏着纸飞机准备“起飞”,莲音也跟着抬头紧张,好似是风筝就要飞在空中。




月光洒落在寺庙的青砖黑瓦之上,透过深秋红透的枫树枝叶斑斑驳驳落了希尔杜一身,偶有灯火摇曳闪烁,迸溅进了他的眼里,让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染上了点点荧光,忽明忽暗,蓦地莲音就没了脾气。莲音看着白色的折纸在空中慢悠悠转了两个圈,然后飘飘然落地,像是风筝被牵着着飞翔最终掉落,最后一丝埋怨也消散。她试着也折了一个,因为不得要领总是飞不起来,希尔杜手把手教她,贴在她耳边说着如何才能飞得更远,终于白色短暂地划破黑夜。




莲音一阵欣喜,回头看希尔杜,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笑容。红色枫叶在风中洋洋洒洒落下,而落叶中那穿着风衣的他,就犹如一幅静立至永恒一般的画一样,清俊的脸上深眸盛着笑意专注、宁静地注视着她,坦然伫立在灯火枫叶之中,深深烙在了莲音的灵魂之上。




他应该多笑笑的。




这么想着,莲音便说出了口:“以后再也不见了,你记得要多笑一笑啊。”




希尔杜愣怔,就这么凝视着莲音,莲音亮晶晶的眼睛弯着似是安慰,那双明眸盛着令人心碎的懂事,还有无声的告别。他胸口无数情绪翻涌,几次想说出口又悉数咽下,莲音明白那份迟疑,摇了摇头说道:“快去吧。”




灯火映着满山红叶,圆月皎洁,笔直的大道上希尔杜撩起风衣后摆,翻身骑着雷吉诺离去,红叶长阶,莲音靠在明灯摆弄纸飞机。




两人擦肩而过,谁也没有说话。




山路婉转,希尔杜回头,长阶下人影模糊,始终未走,倒是长风托起头顶盘旋的纸飞机跟了一路。




……




“我这里有葡萄味的硬糖。”莲音摊开掌心是一枚被透明塑料纸包裹的紫色包装。




“我记得你喜欢吃橘子味的。”希尔杜自持的冷淡一丝丝裂开,他几乎是难以抑制地颤抖,从口袋里拿出同样包装的糖果,“我们交换?”




“好。”莲音终于抬起头,一双圆眼微红,许是风吹得久了,声音有点沙哑,“所以,你还愿意带我走么?”她轻轻问。




“原来那么久了,都没人愿意领走你啊。”希尔杜笑起来。




“你……”姑娘一愣随即恼着不轻不重地拍他,“不给你吃糖了!”




“走吧,回去带你放风筝,用线牵那种。”




至少每月初前几天的等待也不是白费,这年瑞雪兆丰年,她在最后一天等来了那个带着她回家的人。




青天高远,山雾如云,希尔杜脊背挺直牵着非得蹦蹦跳跳的姑娘,姑娘在这里居住十几年,临走只拿了两件衣服,手里握着一只纸飞机,怀中抱了个布偶,最终又绑了个木牌上去,老和尚行佛礼目送他们消失在长阶下,袍摆轻扫了无尘埃。仿佛岁月漫长,这般走下去便能够撑起寂寥的一生。















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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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把瘾就死”
他们的故事曲折婉转在最肆意耀眼的地方停下,浪漫如此既是没有后来。故事可以美得酣畅淋漓、荡气回肠,也能平淡得波澜不惊、悠扬绵长。最终却被蒙上尘埃掩于一片苍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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