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鬼。

|楚路|《宁愿是条船》09

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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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把他拉入沼泽……这就是你想要申请解除结合的理由?”苏茜受好闺蜜诺诺之托来帮忙照看她小弟,恰好二人都比较了解楚子航的情况,倒是聊在了一起。


路明非垂下脑袋,吸吸鼻子:“嗯。”


“错不在你,谁也没有想到会有共鸣炸弹,现在局面是最好的。”苏茜安慰道。


“你是楚子航的上一个向导,你清楚他对向导的珍惜……可向导的任务就是保护自己的哨兵,我从一开始就不合格。”


“路明非,你是S级……” 


“我想不通,为什么要给我那么高的期望,每个人都和我说‘如果是你肯定可以’这种话,结局也有目共睹。很多时候我都想反驳,告诉大家我不可以,不要强加给我。所谓S级就是会失控反需要哨兵引导,关键时刻掉链子把刀山火海都推给别人。”路明非轻轻叹了口气,把玩着手里的饭卡,“说什么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期末为了不挂科拜佛烧香做弥撒,一件事情都做不好,怎么能承受得起那么多人给予厚望的‘你一定可以’呢。”


真讨厌啊……那些一个个明明毫不关心他的人,都会跑来假惺惺问他“你还好么”这种没用的废话。路明非能说什么呢,只能说我很好,他拼了命把那些致命缺陷藏起来,别人却只想看伤口撕裂开再如何缝上。很多时候你明明过得很好,自己满足开心,但外人眼里的那些不如意,就成为了惊天缺失,他们来多管闲事,施舍同情,用泛滥的怜悯看笑话,所有的装模作样都扭曲成了幸灾乐祸。


“对不起,我没有在说你的意思,我只是有点……郁闷。”路明非耸耸肩,“我认为以前那样就挺好,做一个普通向导,能够帮大部分哨兵进行最简易疏导。”


“我不觉得大材小用,也不觉得多可惜我的能力,反正它们也用上了。我不需要别人的眼光来判断对错。现在也挺好,回归一个普通人,我本来就不适合当英雄。”他脸上露出标志性的衰仔笑容。


苏茜看着路明非摇头:“该说抱歉的是我,对不起我没想到我们给了你这么大压力,起初我们只是很高兴,楚子航找到了自己的向导,与等级无关,有你能站在他身旁。”


“现在我再也站不到那里了。”路明非往后靠在椅背,微微抬头去看窗户外面的屋顶,最边角远离人群的那个房间是楚子航的。他不能够在人群里,空旷和安静是他的保护,房间门是厚重的金属。


最初路明非会自责,他把楚子航一个人推到了那个高处不胜寒的地方,结果自己从万丈深渊掉下来了。他长久以来都在掩饰自己的缺陷,疯狂包装自卑,是楚子航愿意与他结合,搭救了一个濒临自暴自弃的灵魂,而他的缺陷却给这个人带来不可逆的伤害。直到路明非的精神力在枯竭到近乎干涸,他感觉到了那只金雕的旁边万幸站着个蛇鹫。


他们是如此的般配。


般配到路明非连嫉妒都不能。


“要不要去转转?随便走走。”苏茜提议,“是诺诺临走前给我交代的硬性任务,最起码不能让你一直情绪低落。”


路明非被重新拉回现实,眼里的残余挣扎和失落清扫得很干净,似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他欣然应允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行啊,你们女孩子减肥能吃炸鸡么?我请你。”


初秋的风不热,吹得人心上痒痒的,在失感之后路明非第一次这样感知,好像就一双眼睛能捕捉到变化,又似乎耳朵触觉都变得更灵敏,颇有种自己觉醒哨兵的高贵感。


他们碰到夏弥取体检单,她用了个暖融融的笑来打招呼,就只是瞬间的事,路明非突然就明白了,楚子航一直在等的,在夏弥身上看到并为之惊艳的东西,是她同样站在高处的淡然与活泼。


坦然和从容,美丽而强大,举手投足间一点点狡猾的俏皮。


算了吧,在这个瞬间,路明非一阵心酸,妈的自己怎么就被判了无期徒刑。


在学院里路明非和楚子航的体检报告都是绝密,现在一个人打回原形另一个人变得更加神秘,他不知道是否能够成为正式执行员,怎么想没有功劳全他妈是苦劳,如果能对着校长诉诉苦水,他们愿意让自己在执行部打杂也挺好。


毕竟执行部工资高。


路明非等了好几天学院的通知仍无音讯,好像所有的经历存在了一瞬就彻底消失,从质疑自己再到接受现实他整个人逐渐变得麻木,仿佛除了精神力之外还有些东西一起消失了。校方让他在医院休养,没事做路明非就靠在病床上去看对面的房顶,那个关着楚子航的地方,蓦然感觉心里空了。


空荡荡的感觉。是游戏装备再多都不会有成就感,乏力感从头到脚几乎走路都摇摇晃晃,听着医院里叮铃咣当声音没有来的焦虑。负面情绪从噩梦涌入,矿洞里的鬼鸟撕扯着他的肢体,豺狼用锋利的牙齿咬断咽喉,猎犬在眼前发生爆炸,神经遭到反复拉扯,细线上满是血丝。路明非不太敢入睡,一闭上眼睛就是通天大火,近乎透不过来气的窒息,他大口大口呼吸,告诫自己不过是梦,快点醒来,他挣扎着抬手去抓病床上的栏杆,坐起来喊有没有护士小姐姐,空荡荡病房里只有他的回音,鬼鸟又来做客。于是路明非意识到自己还没有醒来,他便用尽全身力气重新挣脱桎梏,一次又一次。


监测身体的仪器在屏幕里趋近成平缓的横线就撤走了,为稳定路明非情绪,他每日输液里都有部分镇定剂,使得夜晚格外漫长煎熬。


白天与黑夜割裂了他,他既害怕看到日出,也恐惧迎接月亮,在已经成为废墟的矿洞中,是路明非被禁锢在深潭,密不透风照不进光,荒芜之上寸早不生。他世界里在不断寂静,不会崩溃,没有悲伤,感觉不到平和,只有在醒不来的梦里越陷越深……


有时候路明非会怀疑,他不是失去了一个向导的能力,而是失去了整个情绪。


这种无力感路明非掩饰得十分完美,在别人眼里他永远都是那个不痛不痒的衰仔,任你嘲笑,由你嬉笑怒骂都与他无关,戴上帽子摆摆手就是酷仔。


“天很蓝。”他坐在长椅上懒洋洋晒着太阳,“你看完电影了?”


“没有,我走到一半就折回来了。”苏茜如实回答。


“诺诺到底下的什么命令让你必须看着我……微臣惶恐啊!”路明非故作扶额,心说何必在意呢,所有的事情都已成定局,无法挽回。


“楚子航被允许见人了。”苏茜看着他说。


“哦。”路明非眯起眼睛没有什么情绪,他捏住一只在眼前乱晃的飞虫,显得颓废又漫不经心,“那真好啊。看望他的人那么多,居然这么快轮到我了?”


“他只被允许见你。”


楚子航在等你,路明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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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再感慨一下,这篇文节奏好快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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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把瘾就死”
他们的故事曲折婉转在最肆意耀眼的地方停下,浪漫如此既是没有后来。故事可以美得酣畅淋漓、荡气回肠,也能平淡得波澜不惊、悠扬绵长。最终却被蒙上尘埃掩于一片苍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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